事了

【庄陆】星辰与烟火

lo主表示不知道自己写的这是什么东西orz 语感极度不统一,POV混乱,文笔堪比作文练习,结构如同流水账。但翻译腔是故意为之的。

前半部分的灵感来自这个知乎问答:

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20068892

上一篇文章,lo主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个题目,这一篇,lo主最喜欢的只有这个题目……

老庄被暗暗地虐了一把,但那部分想起来挺带感的,没办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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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文·庄教授在加州大学医学院的最后一堂课,开始半个小时前讲堂就满了。虽说授课影像同步在内部网络上播放,学生其实不用来也能身临其境,但谁也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。庄教授已年过七旬,近来已经不怎么做手术,但还一直坚持上课。这个学期结束后,他就彻底退休,据说要叶落归根回中国定居,以后在C-Center,大概是难得见到他了。不仅是学生,许多中心的医生和医学院的教授也都来了。人们既兴奋又不舍地等待见证这位传奇人物的谢幕演出。

庄教授为C-Center服务了四十多年。当年他三十多岁,就已经是心肺移植领域的顶尖专家。后来,在他的主持下,C-Center与中国嘉林医大长期合作,美方的成熟科研体系加上中方丰富的病例资源,取得的成果非常丰硕,C-Center和嘉林的仁合医院也都成为心胸外科领域世界级的权威机构。正当事业如日中天之时,戏剧性的变故降临在他身上。庄教授53岁那年,洛杉矶发生大地震,疏散患者过程中,他右手严重受伤,后来虽然基本恢复了功能,但动作的精度却大受影响。那时候人们纷纷惋惜这样一位外科天才就此告别手术台,但庄教授本人却并未消沉。他积极参与智能机器人作为医疗辅助器械的研究,两年之后,他操作加州理工学院专门为他定制的手术机械臂,完成了一台高难度的移植手术,震惊世界。受惠于这个突破,不仅外科手术的操作精度可以提高,有经验的外科医生也可以延长自己的职业生命。他自己也回到了手术台,又把无数患者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。

上课时间一到,庄教授准时从讲堂前方的侧门出现。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深色套装,但却打了一条金蓝相间的鲜艳领带,正好和校色相配。看到讲堂里异乎寻常的上座率,他笑着略为点头致意,梳理得一丝不乱的白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然后他立刻进入正题,整整一个半小时,思路清晰,条理连贯,讲到关键处,他大步走来走去,作着手势,腰杆挺得笔直。最后一帧幻灯片从屏幕上消失以后,所有人都没有动,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。庄教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,笑着说:“我们还有最后十五分钟时间,大家有什么问题吗?”

坐在第一排的外科学系主任舒尔茨教授举起了手:“欧文,我们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你,但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。不如请你来决定,请把你最珍视的经验,告诉今天在座的医学生们。”

“那么,我来讲一个自己的故事吧。”他向前走了几步,一只手扶着讲台边缘。“你们可能听过很多关于我的故事,有很多我觉得实在过于精彩了。”全场响起笑声,“这一个,你们也许没有听过,但我保证它是千真万确的。”

“你们都知道,我出生在中国。我的母亲是一位护士,我六岁那年,她因为一起医疗事故被停职。她并没有任何错,是主管医生伪造了证据,把责任推到了她头上。我母亲不能接受这个结果,她申诉了两年,但别的打击接踵而至,最后,她自杀了。”

讲堂里顿时非常安静。在C-Center,庄教授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,这段过往只有少数亲近的同事朋友才知道。他停顿了片刻,继续说下去。

“长话短说。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回中国,当年那个诬陷我母亲的医生,却成了患者家属。他的女儿需要进行心肺联合移植,他找到我,想让我来做这台手术。很巧合,对不对?简直像莎士比亚写出来的故事。”他环视四周,带着一个感慨的笑容,“我可以作证,当这种故事的主角,可一点都不好受。”

“那个医生,他始终不肯承认诬陷了我母亲,也拒绝道歉。我当然气极了。那时候,嘉林医大的手术水平还远远低于这里,我当时在那里的聘期也结束了。我有很正当的理由拒绝,于是我就拒绝了。”

讲堂里的气氛紧张起来,听众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。

“但我当时的女朋友找到了我,劝我做这台手术。她说了很多,到今天,我几乎都还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。她说服了我的理智,于是我最终替那位患者做了手术,结果也很成功。但我的感情接受不了。我无法接受世事竟然如此不公平,我无法接受我竟然不能对一个卑鄙的人说不,就因为我握着手术刀吗?做完手术我就回了美国。我的女朋友追到机场,向我求婚,我拒绝了她。当时我想,她爱的不是我,而是我这双能做手术的手。”

“现在我把这段故事讲出来,你们都能明白,我差点犯下大错。如果我没有做那台手术,现在一定会非常后悔。而我最后做了正确的决定,依靠的也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理智和良心。”他眼神明亮,环视听众,“这就是我最想告诉你们的经验:我们都会犯错。”

“患者是人,医生也是人,我想,医学永远不会成为‘纯粹’的科学,人的感情永远会在医学中有一席之地。于是我们会犯错。有时候是疏忽,是失误,这些可能还可以用技术避免,但有些时候,受到考验的不是我们的双手,而是我们的灵魂。碰到这样的事时,我们会痛苦,会动摇,这都是不可避免的,因为我们是人。我们不可能挽救每一个病人的生命,但作为一个医生,如果不能问心无愧,前方等待的会是无尽的深渊。”

“你们一定很好奇,我那个女朋友后来怎么样了,对吧?”他忽然笑起来,眨了眨眼睛,“我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生我的气,但她后来,一直帮我申诉我母亲的案子,并且拿到了我能接受的结果。再后来,我回去向她求婚,她竟然接受了。很不可思议,对不对?我们的婚姻非常幸福。当然,她为我付出了很多。你们能想象,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,要怎样同时做好一个妻子,一个母亲吗?而且她的丈夫,还经常不在身边。我经常想,这简直是超人才能做到的事。但如果你们认识嘉林医大的陆晨曦教授,你们会知道,她正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人。”

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,目光柔情无限,越过整个讲堂的听众,定定地落在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妆容精致的老人身上。许多人认出,那就是庄教授的夫人,也是学院的客座教授,嘉林医大的陆晨曦医生。人们开始鼓掌,她好像浑然不觉,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他,眼中光芒流转,唇边带着笑容。

“这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,我们会犯错,但如果幸运的话,会有人帮助我们,让我们远离深渊。他们可能是师长、朋友、爱人,我们可能一时会怨恨他们,但最终,我们要感激他们。请把那些能给你们这种帮助的人留在身边,珍惜他们,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们。如果那个人恰好是你的另一半,是你能与之共度一生的人,那更再好不过了。”

“现在,我回忆我四十多年的从业生涯,一点都不感到后悔。不得不说,这是我的幸运。我衷心希望在座的每一位,都能拥有我这样的好运。”

他优雅地鞠了一躬,全体听众起立鼓掌,经久不息。一位秘书上台,献上一大捧花束,舒尔茨教授走上前与他握手,带领听众更加热烈地鼓掌。庄教授再次鞠躬致意,随后大步走下讲台,穿过整个教室,来到陆医生面前。他把花束递给她,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。所有人的目光,带着敬仰、感慨和欣羡,落在紧紧相拥的两位老人身上。

下课已接近一个小时了,大厅里,人们仍未散去,不断有人走过去向庄恕致意。陆晨曦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,远远看着他。偶尔也有人过来向她攀谈,她微笑应对,目光却不时向庄恕那边扫过。又过了许久,最后几位同事和学生也离开了,庄恕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过头,正好看见陆晨曦含笑向他走来。一瞬间他不禁有些恍惚。三十多年的时光犹如一阵风,多少人和事飘然长逝,却仍有些东西没有被带走。比如她的笑容。记忆中无数个她的笑容涌上心头,好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。意气风发的她、初为人母的她……那些笑里带着骄傲,带着戏谑,带着泪,钻进他心里,静静地沉在柔软的角落。年轻时的她多美啊,他毫不费力就能回想起,当年仁合洒满阳光的走廊上那个小姑娘盈满笑意的眉眼。但现在的她或许更美:岁月固然增添风霜,也能涵泳芳华。他站在原地,透过忽然涌上眼眶的泪水,迎着她清澈坚韧的目光。她的每一条皱纹里,都是他们携手相依的回忆。

“怎么啦?干嘛那样看着我。”她上前挽住他的手,有点好笑地说,“你累不累?”

“结束了……”他有些感慨地环视一周,揽过她的肩膀,“我们……可以回家了。”

他们穿过大楼的玻璃墙,走进南加州温和的夜。大片云朵好像轻盈的山峰,被海风推着,把明月抛在身后。

“我会想这里的,这么好的风,嘉林没有。”她说。

“那我们就偶尔回来住一阵子。反正飞来飞去也习惯了。”他笑着替她捋好被吹乱的头发。

“这里,也是家啊。”她感慨地望着医学中心灯火通明的大楼,透过落地玻璃窗,能看到值班医生仍在忙碌地走动。多少年了,他们都老了,但这一幕景象似乎永远不变。

他没有答话,把她搂得更紧。

“不管在哪里,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。”她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,“这些年,你太辛苦了。”

“你不辛苦吗?”他停下脚步望着身旁的她,目光异常柔和。

“说真的,庄恕,我非常佩服你。”她的眼神让他想起他们第一天见面,她在手术室外等他,说想看他的录像。那种仰慕真诚而坦荡,让他有些愧疚,却感到一种温暖的振奋。那之后的半生,是她让他成为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的人。

“如果没有你,我不会是我。”他拥住她,唇贴上她的眉心。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,任夜风拂过身畔。

他们这一生,的确辛苦。好像从同一点出发的两条遒劲的线,锐意探索大片神秘的空白,却也交缠着不能分离。他们走了一条最难的路,用尽心力保护对方的理想,也保护他们的爱情。他们都作出了许多牺牲,但从来没有让对方妥协。在大洋两岸之间,在两种不能割舍的热爱之间,他们如候鸟般往来有信,也像是筑巢的燕子,留下可以惠泽后人的劳绩。现在,可能终于是一同回到原点的时候了。

回首往事,有时候真的很难,如果不是有另一个人的坚持,一定会撑不下去。

有几年,庄恕在中美两地频繁往返,夫妻父子,总要几个月才能相见。那时儿子正是淘气的时候,陆晨曦妈妈的身体也有些不大好,陆晨曦忙里忙外,焦头烂额。夫妻两人打电话,常常为了小事吵得好像要掀翻太平洋。庄恕回到家,亲眼见到瘦了一圈,满面疲惫的陆晨曦,顿时红了眼眶,半天没说一句话。他想了好几天,决定完全辞去加州的职务,回到嘉林来,甚至已经向仁合的领导提出了申请。陆晨曦反对得异常激烈。她比任何人都知道,仁合当时的环境,并不能让庄恕发挥他的才能。两人争了无数次,庄恕急了,对她大吼,“那能怎么办?我是个男人!不能不管这个家!”陆晨曦没有丝毫妥协,庄恕永远记得她当时坚决的神情:“这个家有我,我说可以,就一定做得到。庄恕,你这样,是要逼我跟你离婚吗?”

她有个原则,无论如何吵架,都不提分手。唯一一次破例,竟然是为了这个。

他在美国受伤,她第一时间飞过去照料,见他情绪消沉,虽然担忧得不得了,却千方百计不让他察觉。很久以后,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华人老太太告诉他,当时她一个人外出买东西的时候,经常在停车场里失声痛哭。那时候,她也想过辞职,要带着孩子搬到美国,毕竟他的长期复健,还是在这边较有把握。这次轮到庄恕坚决不同意,他对她说,“这么多年,我手术也做得够了。做不了就做不了,替你做家务好了。但仁合胸外,不能没有你,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,他们身边也不能没有你。”

他对工作,从来是精益求精。说“够了”,可能也只有这一次。

好在他们都知道对方的辛苦,于是说到底,辛苦也就掺上着些甜蜜意味。庄恕特别会哄孩子,孩子也喜欢他,只要他在家,从一开始换尿布到后来讲故事,全都是他的任务。孩子小的时候,他经常整夜陪在孩子房间,让陆晨曦能睡个好觉。脱下手术服,回家立刻系上围裙,在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里外一把手的庄教授,在仁合传为美谈,也成了许多男同事的噩梦。而他经常在美国的那几年,陆晨曦哪怕只有几天的假,也会飞过去看他,时差都没有倒过来又回来上班。庄恕一个人时,生活总是尽量简单,甚至可以连续许多天吃一模一样的午饭。陆晨曦来了,一切就变了样子,衣食住行,都别有滋味。她替他整理房间,增添摆设,她走后许多天,庄恕都觉得那间公寓格外有家的感觉,也会多花点心思在日常生活上。她准备的饭菜,洗熨的衣服,就算是一样的材料、一样的用具,感觉总是不同。他的同事也都知道,庄医生要是有几天没有去餐厅,然后忽然开始变换午餐的种类,一定是夫人刚刚来过了。

他们相偕在极端之间穿梭往还,辛苦但也精彩,或许注定如此,宿命如此。最简陋的路边摊,最隆重的晚宴;没有消毒设备的帐篷,世界瞩目的手术直播;脆弱的血肉之躯,锋利的手术刀;赤裸裸的痛苦,冷冰冰的数字;中国的喧嚣市廛,美国的寂寞山水。天上星辰,人间烟火,他们都懂得,都深深留恋。他们有遗憾,但都不曾后悔,他们也都不能想象,如果没有对方,自己会怎样度过此生。

在这个被光明照亮的黑夜中,庄恕和陆晨曦静静相拥着。


-FIN-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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